第159章 自由的鸟(五)_给渣受送终(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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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自由的鸟(五)

  戎纪是第二天一早便到了第一学府所在的城市,前拥后簇地进了陆家宅。

  陆家并不是当地最大的豪门望族,但却是跟元首府密切相关的那一个。陆家这一任家主曾是戎先的私人秘书官总领,掌握着并参与了很多不可说的机要,比方说,人造人实验。

  严格来讲,陆榭山并不是“陆榭山”。陆家长子“陆榭山”在陆榭山诞生之前就已经早夭,陆榭山是其克隆人。在克隆的基础上,进行过一定的改造和实验,例如情感剥夺,再例如精神操控实验。

  按理说这样机密的实验品是不能“外流”的,但谁让“陆榭山”的克隆人身体素质绝佳万里挑一,白令等人并不愿意放弃这样好的实验素材。

  于是作为交换,在签署保密合同的情况下,戎先允许陆家使用陆榭山的身体进行分析,但分析结果需要共享。

  戎先是个枭雄,他之所以能率领华鹰争霸宇宙,全因其足够无情,手段残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华鹰,为此,他可以牺牲一切,包括人类的道德仁义。

  因他的无情,有了震慑宇宙的天才领袖戎纪。

  也因他的无情,有了活在人间却游离世俗的实验素材陆榭山。

  为了更充分地利用陆榭山做实验,陆家把陆榭山送进了戎先的护卫队。这样,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待在元首府,为白令的人造人实验计划发光发热,从而加强陆家跟元首府的紧密联系。

  陆家想得非常好,只是没想到戎纪并不是戎先。

  这次来到陆家,就是为了说明一件事:他将白令的人造人实验室给彻底关闭了,而白令也被终身禁足,不得出元首府半步,也失去了所有联系外界的方式。

  白令唯一能做的,就是当个幼儿保姆,帮他带“新出生”的孩子。

  人造人实验中止,意味着陆家跟元首府的合同被单方面撕毁了。陆家家主当场勃然大怒,紧接着就被戎纪一句“如果陆家不想因为私自进行人造人实验的罪名而被集体逮捕的话,就给我安分点”拉回了理智。

  这些年悄无声息堕下神坛的人物和家族可数不胜数,不差陆家这一个。

  就这样,陆家憋屈而理智地保持了沉默。

  陆榭山被叫到会客室见戎纪时,正在思考一道人生难题,为了思考这个难题,昨晚一夜未睡。

  所以他在见到戎纪的第一时间,并不是行礼或者询问家族的事,而是摸了摸下巴,问道:“如果两个男人谈恋爱,上下位置不合适要怎么办?”

  戎纪眼神冰冷。

  陆榭山丝毫不为冰冷的眼神烦恼,他自顾自地想了会儿,又看了看戎纪,忽然不知怎么突然笑了:“算了,还是说声好久不见吧。”

  陆榭山本就是戎纪的护卫队候补,这次便直接借着这名头跟着戎纪大摇大摆地进了第一学府的大门,进门的时候,还特地冲着头一晚拦他的门卫做了个嚣张的鬼脸。

  他进门以后就溜了,想着戎纪那么多护卫,少他一个也死不了。

  “将军,他……”

  “不必管。”戎纪看了一眼陆榭山溜走的方向,那是学生宿舍区。

  陆榭山并没有在宿舍堵到宿郢,因为戎纪来访的事,这天一早,宿郢便去了系里报道,跟一群教授开了个紧急会议,商量了如何调整讲解报告的事情。

  因为都知道了戎将军昨日临时下令的暂停决策,所有的教授脸色都不是太好,纷纷沉浸在愤怒郁闷的情绪之中,虽然是商量,但没人真正能出什么主意,到最后,所有通过的主意都是宿郢自己出的。

  在进行真正的访问前,戎纪要为全校精英学生发表一次鼓舞性演讲。

  宿郢去听了,也第一次亲眼看见了那个每天都会出现在电视新闻里的男人。

  如今的宇宙处处弥漫着崇尚军力的大环境,华鹰也不例外。

  台上那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看着着实年轻,如果撇开他花白的短发不说,只看相貌,说是跟他们同龄的学生也不为过。可是那人偏偏就站在讲台中央,穿着一身玄青色的军装,踩着一双锃亮的黑色军靴,笔直的身躯如一把开刃的刀剑,只是端端正正地立着,一股平白无故的压迫感便以他为中心四散开来。

  原本还议论声不断的万人大厅,在这位年轻的戎将军抬起头后,便一瞬间销了声。很难想象,一个人要经历怎样的磨炼才能在这样年轻的年纪拥有这样的气场。

  “早上好,同学们……”

  他的声音也跟他的人一样,没什么温度可言,一篇不知道谁代写的激励性质的演讲稿被他念得沉甸甸冷冰冰的,可偏偏却有一种说不来的威严感,震慑着这些年轻的孩子浮躁的心灵,一个个乖巧地保持着安静。

  宿郢站在后排,实在听不进去这种没滋味的演讲,便堂而皇之地把虚拟屏打开浏览网络。刚巧,一打开就接到了陆榭山的信息,同时看到了一连串未接来电。

  陆榭山:【你在哪里?】

  宿郢:【礼堂。】

  陆榭山:【你见到他了?】

  宿郢:【谁?】

  陆榭山:【戎纪】

  “你们是华鹰的未来……”

  宿郢抬头看了眼台上机械地背着稿的戎纪,低头回复:【见到了,长得确实不错。】

  陆榭山:【我到礼堂外面的大门口了,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宿郢:【什么话?】

  陆榭山很直白地发了两个字过来:【表白。】

  宿郢看着这俩字愣了下,紧接着笑弯了眼。刚好他也不想听念稿,就往门外去了,快出门的时候也不知为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台上那人,却非常不巧地,跟人遥遥对了个正眼。

  对方的视线在他这个方向停顿了有两秒的样子,然后再次低下头去。

  “……”

  应该是错觉,那么远,怎么可能对上眼神,八成是在看别处。

  这样想着,他连忙回过头,快速地离开了。

  而等他出了门,台上戎纪的演讲稿也背完了。

  背完稿的戎纪并没有立即下场,而是朝着某个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沉默了一会儿后,忽然把稿子捏成了一团,扔了。

  台下一时间哗然一片。

  “那个稿子是秘书处写的,很正确,但是并不是我真正想对你们说的话……”戎纪看着台下那群天真无邪、满眼纯净、不知世事艰难丑恶的学生们,他突然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

  可既然开了口,话就收不回去了。

  想了想,戎纪开始说:“第二次宇宙大战中,华鹰一共死伤八千万士兵,其中精英士兵超过三千万,高级军官十万。”

  “幸存士兵中百分之六十已无法依靠自己的原有四肢正常生活,剩余百分之四十或多或少已患有战后精神障碍。”

  “这次战争,给超过一亿个家庭带来无法磨灭的伤害,有超过一亿个家庭失去了他们的孩子、父母、朋友、邻居,那些他们曾经最亲近的人,最后被焚烧成了灰烬埋进了土里。”

  “你们在课本上都学过这些,或许还为考试背下过具体战役的伤亡数字,利弊影响。”

  “你们或许还会抱怨,这些数字很难背,这些影响很复杂……”

  戎纪的声音很平静,不带一丝责怪,宽容地令人羞愧。

  他的出生,他的身体和大脑,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为了保护华鹰而设计的。他没有自己的选择,没有自己的生活,没有什么亲朋好友,甚至没有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

  没有人知道当他看着身边所有的人哭泣,而他站在父亲朋友的坟墓前却泛不出一丝悲伤的感觉。好像被人扔在了一座只有他一个人的岛上,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什么都感受不到。

  明明想跟着一起哭,却找不到悲伤。想跟着一起笑,找不到快乐。

  他看得懂周围人瞧他时的厌恶、憎恨、畏惧、排斥、冷漠、疏离、鄙夷,也分析得出那一双双眼里的未言之言。

  可他的大脑被打了麻药,麻痹了他所有的情绪,让他没办法对这些眼神作出任何超乎理智的行为。

  那种抽离了一切情绪的巨大的空洞感从他出生以后就开始伴着他,每时每刻都包围着他,让他不知道什么叫哭什么叫笑,什么叫高兴什么叫悲伤,什么叫喜欢又什么叫不喜欢。他的大脑里像是被写入了程序,不论发生什么样的事,他都不会为之所动。

  就像现在,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何尝不是又一次没有情绪只有目的的念稿。

  嘴上说着最煽情激励的语言,内心却如一潭死水。刚刚扔掉演讲稿的那一瞬间的波动已经随着那人的消失找不到了,所有的话都是“正确的语言”。

  ……

  “为了保护你们,我们已经尽力了。”

  “如果说我还对你们有什么期望,那就是,好好地享受并且珍惜自己有限的生命,每一分每一秒。”

  掌声雷鸣。

  无聊无趣。

  结束演讲后已经是中午,正式的访问在午饭结束后。

  戎纪因为久违的头疼并没有去吃饭,留在了宿舍行政区的休息室中休息。

  然后,在休息室的窗户边,他看到了站在楼下不远处一颗花树下的两人。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其中一人在往楼上看了一眼后,忽然吻住了他对面那人。

  而他对面那人,没有推开。

  他就站在窗边看着那两个人怎样亲吻,怎样拥抱,怎样言笑晏晏,看了很久也没有找到自己内心的任何情绪波动。只有平静,空洞,麻木。

  毫不意外的平静,一如往常。

  “将军?”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听到有人叫他,便回过神转过身去。

  是久未谋面的费璐亚。

  只见费璐亚在看到他的一瞬间露出了混合了惊讶、担忧、慌张以及难以置信的复杂神情,接着小心地开口:“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戎纪说:“什么怎么了。”

  费璐亚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戎纪的脸已经白成了一张纸,嘴皮没有丝毫血色,额头、鼻尖、脖子全是浸出的瀑布般的冷汗。汗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皮肤毛孔上细细密密地冒起,接着如同小溪一样在他脸上流淌,形成一条又一条细细的水流,从额头到下巴,一滴接着一滴地往下落。

  从发尖往下落,从下巴往下落,从指间往下落。

  衣服已经彻底湿透,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打捞出来的一般,唯独一双眼睛,干燥得无情无欲,如刚出生时的婴儿一般,里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她跑去窗边站在戎纪的位置往下看,看到了楼下不远处的树边携手正要离开的宿郢和陆榭山。

  回过头去再看身旁的戎纪时,还听到对方在跟她程式化地问好:“好久不见费璐亚,你还好吗?”

  他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还疑惑地冲她眨了眨眼。

  恍惚间,她想起了当初大战结束后,戎纪不睡不眠一年以至于最后精神崩溃昏厥时,白令跟她说过的话:

  被剥夺了感情的人是不会哭不会笑,但这并不代表不难过不开心。

  所有他感觉不到的情绪,他的身体会替他感觉到。

  人类总以体表的神态行为来判断一个人的内心善恶喜怒哀愁,这是多么荒谬的一件事情。如果人类的内心能够被同一个标准准确量化,那便不是人类,而是机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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