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采生折割(九)_给渣受送终(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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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采生折割(九)

  鲜国强被抓,家底都已经被抄了个底朝天,而专程被派下来查案的章琳却什么都不知情,连案子进度都是晚于“局外人士”陆均知道的。可想而知,在这件案子中她被架得有多空。

  换个人早气死了,好在章琳的心思也并不在这案子上,讲个大实话,她是为了陆均才来查这案的,如今案子有了眉目,不管是先知道还是后知道,她都高兴,这时候就算别人给她一缸酱油,她也乐意去打。

  要是陆均为了查案复了职,那她跟陆均接触的机会就更多了,高兴都来不及呢!正高兴着,陆均给她泼了冷水:“只是协警而已。”

  不过章琳不管,还是高兴。现在协,谁知道以后协不协呢?这么一想,她心里舒畅,跟陆均一商量,准备先去死者方兴和陈翠芳家里看看。为了多待在一起一会儿,章琳硬是抛弃自己的小摩托拉着陆均走了路,边走边跟陆均商量案子。

  “因为这起碎尸案,这几天那条河边基本上已经没人走了,原本那里是有三个摄像头的,但是前段时间下冰雹砸坏了两个,还没来得及修就出了这事儿,这地方儿又偏,安的都是老式的那种,能摄到的地方有限,凶手应该是提前做过调查的,他在作案的时候完全避开了监控范围,并成功抛尸。”

  章琳说着,想到那天看到的那袋子碎成块的尸体,不由打了个寒颤,连忙摇摇头把那可怕的画面甩了出去,继续道:“经过鉴定,凶器应当是较为锋利的刀具,具体大小,应该是比较轻便一点的刀,比如菜刀,小一些的砍刀。”

  陆均并没有看过具体的犯案现场和受害人尸体,于是问道:“为什么是轻便的刀具?”

  “伤口切割面比较平整光滑,所以刀具是很锋利的,这也可以看出凶手并不是出于冲动的激情杀人而是有预谋的,他提前准备好了刀,就是为了送那两人归西。”

  “恶有恶报。”陆均冷笑了一声,“那两个人贩子也不知道贩了多少孩子,毁了多少个家庭,我只能说死得好。”

  章琳看了看他,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没说什么“你好歹是个人民公仆,不该讲这种‘不正确’的言论”之类的话,不在其位不知其苦。还别说死的这俩人,基本可以确定就是拐走陆均弟弟的那两个人贩子,谁遇上这种事还能够保持理智呢?

  当年她刚认识陆均就是因为一桩未遂的人贩子案件——陆均格外热衷于这类案子,他简直对人贩子憎恨到了地狱里。当时陆均为了解救一个孩子,不惜骑车单车追了开车的人贩子两天一夜,最终把孩子成功带回来,看着哭成一团的孩子家属,他也忍不住在一边儿哭。

  那么多人在场,那么一大男人,说哭就哭了。哄都哄不住,把人都吓坏了。

  那时她在边上看着,看着看着就看上了这男人,说不出什么缘由,大概就是觉得他哭的样子太悲伤了吧,悲伤地让人忍不住想看看他笑起来会是什么样。

  “你弟弟……”

  “昨天跟头儿详谈了,他之前问了鲜国强私人别墅照顾陆韶的保姆,保姆说陆韶早在两个月前就被送离别墅了。”

  “两个月前?”章琳皱了皱眉,“那会儿我才刚刚到这里……他难道早有准备?”

  “也许只是巧合。”陆均说,“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人知道陆韶被送去了哪里,他这件事做得相当秘密,连他的司机保姆和心腹秘书都没有人知道,要是被送到外省……”

  那找到的希望自然是相当渺茫了。

  想到这里,陆均又说不出话了。一次又一次希望落空,纵然早已习惯了失望,也难免心里难受。于是他转移话题问道:“不说这个了,你接着前面继续说,刀锋利,然后呢?”

  章琳很有眼色,非常配合地遗忘了刚刚的话题,回答道:“骨头没有断裂的地方,只有陈翠芳的左小腿胫骨上有四五道刀砍的深痕,凶手应该是尝试过要将腿骨砍断但是失败了,成年人的腿骨,除非是屠宰场里的大刀,一般的刀是很难砍断的,所以我们认为凶手的力气应是不大的,身形偏小且瘦弱……”

  根据局长带来的消息,方兴夫妇生前虽有不少小打小闹,但并未跟人发生上升到你死我活这种级别的矛盾;方兴经常不归家,而陈翠芳虽然跟邻里关系好,但也仅限于来往进出打个招呼的水平,私下往来极少,整天按时上下班并没有什么异常;方圆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如果说是讨债的上门,那也不至于作出这样极端的事情,再说了,赌场已经被查封,人也抓了不少但并未查出有跟此凶案相关联的线索;两人尸体碎块中的线索实在有限,而第一现场也早在警方到达前,被过路看热闹的群众毁得差不多了。

  也就是说,现在除了一些基本信息,没有太多有用的线索。

  “我们已经找到的尸体残块并不完整,只有一百斤过一点,大半部分的残块还没有找到,大概率是选择了掩埋的方式。”章琳继续说。

  这一点也很奇怪,既然能够也找到地方掩埋,已经决定土埋,那为什么还要费力地将尸体装袋,冒着被发现的危险选择在河里抛尸?

  “我们猜测,凶手是故意抛尸河中,目的也许就是为了让警方发现……哎哟!”章琳正说着,没注意脚下,踩到树坑边沿上,穿着高跟鞋的脚崴了一下——为了美美地来见陆均,她专门去买了这双晦气鞋子!

  陆均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她顺势倒进了男人的怀里——她得改改刚刚说的话,应该是这双可爱的小鞋子!

  “这边的路是砖地,不好走,我们过个天桥去马路对面,那边的路铺的是大理石。”

  “好啊!”章琳笑眯眯地应了。她看了看马路对面,一个面铺前边儿围了不少人,她偎依在陆均怀里转了转眼珠子,心说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就这么荒废了,于是道,“对面面馆门口怎么那么多人啊?我们去看看,顺便去那儿吃个面,你早上还没吃呢!”

  “都快十点了。”

  “你不饿我也饿了啊,早上就吃了一个面包。”

  陆均听她也饿,就答应了。扶着一瘸一拐的章琳上了天桥。扶了半截,见这女人把自己抱得越来越紧,不该碰的部位都怼在他胳膊上了,再一看这家伙滴溜溜转的眼珠子,哪儿还不明白这人想干什么,当即就松了扶她的手。

  “我看你也没什么大问题了,下楼梯就自己下吧。”说罢就先走了。

  章琳不可置信地看着陆均的背影,气得差点把高跟鞋脱下来甩到这个不解风情的人的背上去:“陆均你混蛋!”

  再怎么气还是自己下天桥,毕竟当得了人民警察的女人基本都是间接性娇气柔弱,习惯性霸气冲天。气了三秒,她“哒哒哒”地下了梯子。

  等她追着人来到面馆前时,她发现那里围着一群人,老少男女都有,有人拿着相机拍照摄像,有的在低声交谈,但整体来说都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中间,时不时有一声赞叹:“小师傅画得真好。”

  陆均个子高,站在一个小朋友身后透过缝隙往里看,看到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大男孩,眉目清秀,手持一支毛笔,在颜料盘的红色格子里徐徐沾了沾,提笔来到纸上,落下一笔、再一笔。

  十来笔过去,一朵雍容华贵、端庄大气、墨色古香的牡丹就跃然纸上了。

  小师傅虽然穿得朴实,他点点画画、沾墨洗笔、下笔果决、收笔沉稳,一举一动不疾不徐、从容不迫,丝毫没有被人围观时的窘迫慌乱,周身泛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稳重气质。

  桌边摆着的颜料还有桌上的纸张看起来虽然并非上乘,就连作画的那张桌似乎也是不知从哪处随便搬来的,但便是这样的条件,他依旧用非凡的画笔功力在宣纸上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繁复的牡丹花。

  花、枝、叶、鸟。

  一样样慢慢铺来,一朵朵悠悠盛开,一片片翠**流,一只只灵动起舞。

  都说隔行如隔山,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但实际上,创作者却不要轻易低估每一个外行人的鉴赏能力,尤其是这作画,只要不是瞎子,好看不好看大家还是看得出的。

  比方说,大家用实际行动给予了宿郢这幅牡丹图很高的评价。

  “两百卖不卖?”在宿郢画完最后一笔时,一大叔粗声询问,问完看见周遭静了静,有些莫名,摸了摸脑袋仔细一瞧,桌子边儿上挂着一张纸板,上边儿写着:一幅一百,不还价。

  大叔:“……”自己给自己抬价翻了个倍,该怎么办?

  陆均在一边儿看着有些好笑,他虽然不懂这个,但也看得出那么大一幅画,至少也应该画了有近一小时,且按这画的质量,两百也着实值了,拿回去好好裱着,糊弄个把人没问题。

  这时,旁边的章琳捣了捣他的胳膊,他回过头,听章琳小声说:“这画的水平,要不是纸和颜料差了,卖上千都合适。”

  她出身名门,家里的国粹收藏多了去了,小时候也被家长按着学过一阵,奈何没有天赋也就作罢了,但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她看惯了她师傅的画后,看别家的画就有了点鉴赏水平,此时瞧着这位小师傅的画,那画功一看就不是虚的,少说也该跟以前教她的师傅一个水平。

  她师傅有名,一幅画卖几万十几万的,这小伙子虽不知来路,但若是用的好笔好纸,一幅画卖个几千应该差不离,可不管怎么说,一百是真贱卖了。

  那大叔也听见章琳的话了,觉得这是个台阶,连忙顺着下了:“这画好不好大家也都看到了,小伙子画得不错,多给一百当鼓励,再接再厉继续努力!”

  说着要去掏钱,这时一旁的一位美女给他拦住了:“这位大哥,价高不算,我们这是排号的,先到先拿,可不是谁给得钱多就给谁,是不是啊小师傅?”

  说着,她把手里写着3号的卡片拿出来,在大叔面前晃了晃,然后把卡片放在宿郢桌上,掏出一百块:“小师傅辛苦了,画得真好看!”

  宿郢朝着大叔抱歉地笑了笑,收了钱和卡片,然后将画小心叠好,用报纸包上递给了美女。

  美女小心翼翼地接过来,但还没打算走,满脸堆笑:“哎呀小师傅画得这么好,学了多少年啊,考不考虑来我们画室里当老师呀?我们画室里老师的待遇还是不错的,一个月六千起……”

  被“抢”了画的大叔不满了:“六千很高吗?人家小师傅一天光画三幅,一天就是三百,一个月就是九千,人家摆摊都比去你的画室赚钱!”

  “哎这位大哥你怎么说话呢?”

  眼看就要吵起来了,突然响起“啪啪啪”三声拍掌声——宿郢没办法说话,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引起二人的注意。

  当然,也引起了陆均和章琳的注意。

  见二人停了争执看向他,宿郢冲二人各点了点头,然后提笔在新的纸上写了个“4号”,递给了那位大叔,接着对着美女做出了个“请”的手势——请离开。多少人看着,美女也不好意思继续待着,抱着画讪讪走了。

  面铺老板在一边看着,心说若不是他自己从头看到尾,连桌子都是自个儿租出去的,或许他还真以为这俩人还有那些围观群众是这哑巴小年轻请来的托儿。

  这画……好看是好看,值那么多钱?

  宿郢将之前写好的纸条从毡子下面抽出来放在大叔面前:您想画什么?

  那位大叔懵了两秒:“画……画人。”

  宿郢在废纸上继续写:什么样的人?

  大叔反应过来了:“你怎么不说话?”

  一旁看热闹的面铺老板帮着宿郢回了话:“他不能说。”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摆了摆手。

  大叔看向宿郢,宿郢抱歉地笑了笑。大叔惊讶了一下,但没太在意,街头卖艺的残疾人不少,但手艺这么好的不多见。

  他也回了个抱歉的笑,然后把一直站在一边儿不说话的一个着装时尚一身黑的大男孩拉了出来,指着他就道:“给我儿子画个人像怎么样?能行吗?”

  宿郢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而那大夏天一身黑的大男孩儿不乐意了,满脸不爽:“谁是你儿子啊,乱说什么!别以为我叫你一声叔叔你就能上天了,再这样我跟你翻脸了啊!”

  大叔顿时有些尴尬:“宝宝啊……”

  “喂!”黑衣男孩一下子伸出根指头指着那大叔,“你再说!”

  “冯宝,就画一张呗,你看这小伙儿画得也挺好的,画一张肖像回去给你妈看看,高兴高兴。”

  黑衣男孩“嘁”了一声:“你爱画你画,我一根儿笔都要一百呢,稀罕。”说罢转身就走,根本不在乎那大叔不大好看的窘迫脸色。

  大叔又冲着男孩儿喊了两声“宝宝”,见人没反应顿时有些着急,把手里的写着号儿的卡片往宿郢桌上一搁,匆匆说了声“不好意思哈”然后就追着小年轻去了。

  “四号”最后被章琳抢了,她要了一张陆均的肖像。

  宿郢并没太在意之前那俩人的闹剧,等人走了,便又坐下来洗笔。弄好后,抬头看了眼陆均,又看了看章琳,细看二人神色,轻易地判断出了两人的关系。他活动活动手腕,拿出一张新纸出来铺好,开始调色。

  这时,他的心脏突然毫无预兆地“扑通扑通”跳了起来,伴随着骇人的心悸。这感觉对于经历了三个世界的他来说是如此得熟悉,以至于他一抬眼,一凝神,便毫不费力地从刚刚离开的二人留下来的空隙中一眼望到了使他心脏异常跳动的人影。

  任务对象,方一。

  方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天桥下面。他依旧穿着昨天那一套在地上摔了蹭了的脏衣服,还是平时跪在滑板上的姿态,只见他正仰着头在跟一个中年妇女说着什么,说着说着,那女人要走了,方一突然叫喊着往前扑去,一把抱住了那中年女人的脚。

  接着,他听到了方一的声音。

  “是我,真的是我!”

  残疾的乞讨少年双手紧紧抱着中年女人的脚踝,费力地仰着头,满脸的泪水,眼里带着渴望、还有绝望。

  他颤抖着下巴,眼睛定定地看着那女人。脖子酸了、腿痛了他都感觉不到。他尽力地笑着,企图从那张悲哀的脸上挤出一丝能够令人感到愉悦的神情,咸湿得眼泪流了他一脖子他也不管,只殷殷地看着那女人,讨好得像只不知体面的小狗。

  “妈妈,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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