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大娱乐家(十)_给渣受送终(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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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大娱乐家(十)

  杨非在后台洗手间卸了妆,出来准备回家的时候,被指指点点地笑了一路。

  “就那个,看见没。”

  “唉?长得还行啊,跟视频里完全不一样哎。”

  “你不知道,他也就长得还行,其他的……”

  杨非没有听,他刚刚从卫生间吐了出来,脑子一片混沌,浑身发虚,他只想赶紧回家躺着。昨天通宵做了一夜的手工玩偶,早上起来就发现自己感冒了,但他还不能休息,今天是养父给他规定的最后一天的打钱日期,他的钱还不够。本来准备翘掉考试再出去接点跑腿的活,却没想到剧团一早给他打了电话,说让他去一趟,说让他替演一个临时不来的演员。

  他替演的这个演员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主角,一次演下来能给他一千多块,他一听这个价钱就去了。因为之前这个演员本身脾气比较差,没人能跟他对戏,所以每次闹僵了都派他去当出气筒,久而久之,他就光站在一边看也都记住了每一个人的戏份。

  早上只匆匆排了一遍就临时上场了。

  其中有一场哭戏,他在场上哭得太厉害太投入,把观众都唬住了,一个劲儿给鼓掌。下来以后人就软了,突如其来一股虚汗冒出,眼前一黑人趴在地上半天没缓过来,刚被人拉起来一口清水就吐到地上了。

  几个人架着他去了卫生间,又在里面吐了好半天才歇过来。回过神的时候,只有一两个不太熟的小演员在旁边陪他,把他今天演戏的钱给了他,他说了十几遍谢谢,等人走了还在说。

  说着说着他就趴在洗漱台边上打起了盹儿,他实在太累了,睡了半个小时才又被人叫醒,起来卸了妆,头脑昏沉地往出走。

  一路上,他什么都听不见,脑袋一片空白。除了剧院,他坐了公交车回了家,中途睡着坐过了两站坐到了终点,最后被司机叫了起来。下车后胃又疼又难受,想坐车回家吧,又想只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花一块钱实在划不来,就捂着胃慢慢走了回去。

  上了楼,开了门,进了屋。他先给养父母把剩下的两千块打过去,汇款成功后,他直接倒在床上,眼睛一闭,瞬间意识就陷入了黑暗。

  他当然没有听见在自己睡着后兜里的手机的响铃声,当然了,就算他听见了,他也不一定起得来。

  即便已经累成了这个模样,他睡着以后还是会做梦。

  一会儿梦见自己被人追杀,他跑啊跑啊跑,就是跑不快,然后被身后的人一刀戳死了。惊醒来不过两秒,疲惫又拖着他回到噩梦之中,这一次他梦见他在奔跑过程中飞了起来,越飞越高,飞到了一处山顶,他累得抓在山岩上歇息,继续往上爬,突然一个不稳,石头碎了,他掉了下去。

  又醒了。

  他再次睡着。

  第三次,他梦见自己变成了死刑犯,像古代电视剧里那样,被五花大绑地按着跪在午市中央的台子上,周围都是围观他的人群,人们对着他高呼“杀”、“杀”、“杀”!

  他浑身冒汗,想说“我还不想死”,但是开不了口,因为在梦里,他清醒地知道自己犯了罪,还犯的是罪无可赦的杀头大罪。刀落下来的那一刻,他闭上了眼,刀落在了脖子上。后颈的疼痛仿佛被无限地放慢了,那血淋淋的画面特写在眼前,刀一点点地割开他的肉,然后往下、再往下……

  “啊!”杨非尖叫着挣扎着醒来,满头大汗。

  手心的汗多得像刚洗了手,床单上都是湿湿的一片,更不要说他的衣服,里面穿着的那层蔺舒送他的内衣已经湿透了。他的头发也是湿的,脸上的汗不停地从额角滚落到他的眼眶,然后顺着脸颊滑到他的下巴、脖颈。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中的惊恐久久不能消散。不知道在床上愣愣地坐了多久,他自己仿佛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掌控,不知道该什么时候动,也不知道该什么时候停。

  这种失控感一直牢牢地把控着他,直到他的手机突然“嗡嗡”一声震动,才将他带回了现实。

  他慢慢将手挪过去拿起手机,手机都像重了七八斤似的,手拿着都颤得厉害。按了两遍密码都显示不对,大概是因为他手上的汗太多,影响了屏幕的识别能力。他在床单上擦了擦手,重新输了一遍才进去。

  入目是一行来自华国骨髓库的感谢语。

  不是发给他的,他没捐过骨髓,但他捐过别的,准确说是卖过别的。

  前两年身体还不错的时候,他去卖过血,为了大学的学费。他的血型很珍贵,是A型Rh阴性血,熊猫血中的熊猫血,因此卖了不少钱。可能血抽得多了,他这两年身体不太好了,除非必要便不太卖了。

  这学期开学初的时候为了凑学费去卖了一次,去之前跟人商量好了抽血量和价格,去了以后却被强行按着多抽了商量好的血量的两倍,抽完以后他直接昏倒在了医院里。醒来的时候那人没给钱,他便爬起来去找人要钱,结果被那人一巴掌打在脸上,然后把十几张钞票摔到他身上,骂了他。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给我老婆看病花了多少钱,你明明有那么多血,才抽个两针管你要我四千?你怎么不去抢?心简直黑透了!老实说一千块我都不想给你,献血是每个人都该做的,你不做就是见死不救,你还拿这个赚钱,怎么被车撞得不是你这种利益熏心的人?”说着,那人又踢了他一脚。

  最后,他还是没要来那商量好的四千块,只把地上那扔得到处都是的一千三百块一张一张捡起来走人了。

  回去的路上,他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反反复复地在脑海里播放那人说的话,心想,他确实是个该骂该打。如果有一天他被车撞了,要是碰上一个跟他一样不给钱就不献血的人的话,那像他这样的穷鬼肯定早就死在了手术台上。

  杨非平常不怎么想自己的事,但偶尔的偶尔,也会冒出一丝疑惑:生活为什么这么艰难呢?每个人都这么艰难吗?为什么别人生来就有的东西,他没有呢?为什么别人都能开开心心地度过每一天,享受着青春幸福的烦恼,而他却要为几千块钱的学费又卖血又挨打呢?

  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的亲生父母不要他呢?为什么他的养父母之前明明对他那么好,但有了弟弟以后就要把他送回孤儿院呢?明明他的学习很好,考了全班第一、全校第一、甚至全市一,为什么养父母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在一本心灵鸡汤的书上看到:孟子曾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幸福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所以我们要学会感恩挫折,感恩苦难,感恩你的敌人,感恩你所遭遇的一切,因为正是这些,才使你变得更坚强。

  于是,他开始试着不再抱怨,开始变得坚强。

  书上还说:“哭着也是一天,笑着也是一天,为什么不开心一点,快快乐乐地度过每一天呢?只有正能量的人才会受欢迎,才会被人喜欢,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哭丧着脸满身负能量的人。想要被别人喜欢就要变得乐观一点,积极一点,向上向善,笑对人生。”

  说得真对。

  杨非想,自己没人喜欢可能就是因为自己实在太负能量了。这样不好。

  于是,他开始笑,这一笑就再没停下来过。

  刚开始觉得痛苦,后来习惯了,他也觉得笑着挺好,因为周围的人都会看着他笑,他给周围的人带去了欢乐。大家都开始认识他了,走在路上也有人跟他打招呼了,他不再被人忽视了,甚至,开始成为人群的中心了。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验过成为他人目光焦点、站在人群中心处的感觉了。

  就像今天在舞台上,当他说话时,所有的人的目光都在他的身上;当他哭泣时,所有的人都为他鼓掌;当他饰演的角色死在戏中时,所有的人都为他静默哀伤。那些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目光,他们都注视着他,看着他,认真地看着他。

  这种感觉真好。

  他想被人看着,一直看着一直看着。看着他哭看着他笑,会对着他鼓掌会对着他微笑。就像曾经刚刚被养父母领养时那样,那样地对他笑着,眼里只有他,也只看着他;就像当初的蔺舒,不管有多忙都会看着他的眼睛说话,在对方清澈的眼里,他找得到自己的影子,属于他自己的影子。

  而不是别人的。

  杨非久久地坐在床上,看着手机里蔺舒打来的未接来电,慢慢地笑了起来。

  宿郢给杨非打了七八个电话都没人接,最后不得不上了飞机。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晚饭时间都过了。

  他怕杨非不按时吃饭,又给送餐饭店打了个电话,填了杨非的地址,让人家在他不在的这几天里一顿三餐都要送到。

  安顿好以后,他准备给杨非打电话时,手机却响了起来——是杨非给他发了视频请求。

  他刚坐完飞机,整个人都很疲倦,面色并不好看,于是赶忙在接电话前把手机里的“镜子”应用打开照了照,理了理头发,然后才接起来。

  接起来以后他吓了一大跳。

  只见手机里的人化了浓浓的小丑妆,对着镜头冲他招了招手,笑眯眯道:“猜猜我是谁?”

  “……”

  “快猜猜!快猜猜!猜猜我是谁,猜对有奖!”说着,小丑开始像川剧变脸一样,把手往自己脸上一遮,再拿开,变成了吊死鬼,又一遮一换,变成了腮帮子鼓气的斗鱼眼。第三次,变成了猪鼻子,配合着造型,视频对面的人还发出了两声猪叫。

  对方做尽了鬼脸,但宿郢却没有一点想笑的感觉,他只觉得对方故作姿态。

  想到这一天里听到的关于杨非的坏话,想到杨非的谎言,想到打了七八个都打不通的电话,说真的,在看到这样的杨非时,之前整理发型仪态时的期待一下子都消失殆尽了。

  他捏了捏鼻梁,语气中透着一点疲惫和无奈:“杨非,你能不能稍微正常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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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安。明天如果没有朋友约饭,就依旧两更哈,最少一更。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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