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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妨事, 新府距这里也就半个时辰的路, 一会就到了。”新德泽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笑着说道。

  叶瑾瑜看了大外甥一眼, “……那好, 我待会让府里的亲卫护送新侍郎。”

  新德泽拱手道谢。

  他们说了这么多话,又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新荷早醒了,微闭着眼听他们交谈。父亲的意思很明显了, 他不想在叶府过夜。

  “四叔, 你好好养伤,我明天再来看你。”她睁开眼、轻手轻脚的从顾望舒怀里出来,下了床,笑眯眯地。

  顾望舒揉了揉她的额发, 答应了:“好。”

  马车上,新德泽看女孩儿呵欠连天,心疼道:“坐过来点, 依靠着为父先睡一会。”

  新荷点点头,往父亲的方向挪了挪, 靠在他的肩头。

  女孩儿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新德泽便知她睡熟了,动作小心的把马车里备用的披风取过来,盖在她身上。

  夜深了, 弯弯的月牙垂在天边, 散发着朦胧的清晖。

  七月已经过半, 迎来了一年中最热的时期——大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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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醒来时,天色很阴沉,也闷热的厉害……这一般是大暴雨的前奏。

  新荷吃过早膳后,去“德惠苑”给母亲请安。恰巧几个姨娘也在,秦氏正在训话,见女孩儿进来,就挥手让她们退下了。

  “没睡好吗?怎么眼睛都红肿了?”秦氏拉了女孩儿的手,往塌上坐了。昨夜子时左右,夫君才回了府里,那时候她都睡下了,便也没去见女孩儿。

  “有红肿吗?”新荷唤丫头去拿母亲妆台上的珠翠白玉镶嵌小手镜,她左右照了,俏皮说道:“大概是睡觉太多了,睡肿了。”其实,是她昨天见到四叔,哭太多了。

  秦氏被逗笑了,点了点她额头,问道:“你昨天去看你四叔,他伤势怎么样了?”

  新荷想起四叔胸前缠的厚厚绷带,脸上的笑意淡了:“伤势挺重的,在右胸口。”

  秦氏叹了口气,在那种混乱的场合,能保下命就很不错了。

  “母亲,我想去陪陪四叔。”新荷侧身伏在秦氏的膝盖上,轻声说道。经过昨晚之后,她对四叔的认知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他看起来那么孤独……她想去多陪伴他。

  秦氏抚摸着女孩儿的发丝,说道:“我知道,你们叔侄俩素来亲厚,不避讳男女。可是,架不住旁人的七嘴八舌……镇国将军府是世家贵族,和咱们这种人家是不一样的。人多口杂不说,去的次数多了,人家总会以为我们是攀附权贵……”

  母亲说了这么多,新荷却只听进去一句话,「男女有别……」。

  她从未这样想过,也一直当他是长辈、是四叔……此时,却因为母亲的话,心里有了些不一样的悸动。

  秦氏看女孩儿发呆,终究是心疼她,感慨一声:“也罢,你都去了这几次了,不短这一回。我看四弟对你也是极其上心的,以他的秉性、手段,断不会让人欺负了你。”

  “但是我儿,有一点你要记住,你是大姑娘了,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亲近你四叔了……”

  新荷怔了好一会,才“嗯”了一声,答应下来。

  秦氏吩咐丫头们去准备马车,她亲自给女孩儿梳妆打扮。这世道向来都是先敬罗衣再敬人的。女孩儿这样素简,出去是要被人看不起的。

  秦氏扶着采风的手,一直送女孩儿到府门外,看着她上了马车,转头吩咐云朵、云玲,“好好照顾着大小姐,万不可出什么差子。”

  “是,奴婢遵命。”两个大丫头屈身行礼,答应着也上了马车。

  “合欢堂”庭院里,此刻正在下雨,到处都是阴沉沉的,好似天黑了一般。

  烛火把西次间映照的很亮,顾望舒倚在床头坐了,手里拿着一本《诗经》。有一段诗句是这样写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入了神,眼前浮现的是小姑娘清秀、柔媚的模样。

  外面下了这么大的雨,她今天怕是来不成了。也许,她昨晚的话本来也就是措辞,是他认真了。

  青年强迫自己不再胡思乱想,他翻开第一页,去看「子衿」。

  庭院里突然就热闹起来,像是好几个人说话的声音,顾望舒刚要抬头去看。

  新荷却已经快步走进了西次间,“四叔。”

  她俏生生地站在不远处,像是他的一场梦境。

  “荷姐儿……”

  马车里虽然准备着油纸伞,但是雨这么大,她从府门口走过来,衣角不免就淋湿了……新荷觉得四叔的表情有些奇怪,便搬了锦绣缎面杌子坐在他床前。

  虎子从小就跟着顾望舒,大约知道了他的心意。一开始不免会有些惊骇,但是时间一久,他认为主子和大小姐配在一起也不错……名义上的叔侄算不得什么,男子大女子几岁也很常见……最主要的,以主子对大小姐的宠爱,大小姐要是嫁进来,应该会掉到蜜罐里吧。

  想到这里,他笑着对云朵、云玲说道:“花厅晾好了茶,两位姑娘要不要去喝一杯?”

  新荷起身去帮四叔拿糕点,闻言也笑了:“……你们去歇息吧,这里不用人伺候。”

  云朵笑着看了云玲一眼,揶揄道:“走吧。”

  新荷望了三人的背影一会,才转身和顾望舒说话,“四叔,一直看书会不会很累?”反正,她前世、今生都不喜欢读书,要不是母亲强迫,她估计连字都认不全。

  小姑娘对诗书一脸的深恶痛绝,青年被逗笑了,他伸手捏了捏她的左脸颊,“不累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你把它当成一种乐趣或享受就好了。”

  新荷不自然地往后退了一小步。以前四叔也爱揉她额发,捏她脸颊……那时候都不觉得有什么关系,怎么现在会脸红心跳了。

  她真是疯了!这个人是她四叔啊。

  顾望舒一直注意着她,看她被自己碰触便往后退,以为是厌恶……眼神便暗了暗。

  屋里静极了,没人说话。

  新荷有点尴尬,她把手里端着的一盘糕点递过去:“四叔,吃点这个……”

  顾望舒向来是个冷静、自持的人,平时话也不多。在小姑娘面前,倒是能多说几句。他看她似乎在排斥他,心情便不好了。

  “四叔,你是不是不方便?”新荷看他左手拿着诗书,右胸口又受了伤,干脆拿起一块栗子糕喂到他嘴边。

  小姑娘的手指莹白、细长,顾望舒像是被蛊惑了,他张嘴去吃糕点,不留神就含.住了她的指尖。

  新荷手一抖,低头坐在杌子上,耳根都红了。

  她这反应太反常了,和昨晚简直判若两人。青年眼睛微眯,勉强把嘴里的糕点吃下去,不动声色地审视她。

  小姑娘如此敏.感又不自然,难道是开窍了……这个认知让顾望舒即欢喜又恐惧。欢喜的是——她终于开始正视自己的内心。恐惧的是——他怕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他。

  “荷姐儿。”他轻声唤她。

  新荷正愣愣的发呆,觉得指尖都热的快冒火了,此时又听到四叔的声音,犹如惊弓之鸟,身子下意识一仰,“咚”的一声,从杌子上仰面朝天摔了下去,糕点也撒了一地。

  顾望舒闭了闭眼,确定自己的判断准确无疑了。他很好奇,这短短的一夜,是谁和她说什么了?

  “四叔……怎么了?”新荷爬起来,远远地站在一边。

  “你过来。”

  小姑娘“哦”了一声,拖拖拉拉的往床前走。

  短短的一段距离,新荷走了好久。

  “你站那么远,我说话能听到吗?”顾望舒看着站在床尾的小姑娘,自嘲一笑,“难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

  无论他怎么说,新荷只低了头,不吭声。

  顾望舒看了她一会,秀致如玉的侧脸很沉默,连自嘲的笑都没有了。

  “你这是,不打算理我了吗?”

  “……”

  顾望舒挣扎着从床上下来,扶着床沿走到她身边,把小姑娘整个人都拢在了自己怀里,语气诱哄道:“荷姐儿乖,别闹脾气,告诉四叔你怎么了?”

  “四叔。”新荷全身都僵硬了,四叔这样问她,要她怎么说呢……总不能说自己,好像对他产生了除亲情以外的,别的什么吧……

  那人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再没说话。新荷却明显感觉到他有些不高兴。

  她一直被他搂着,身体更僵硬了。

  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她试着挣扎了一下,却意外碰到了顾望舒的伤处。他短促的“啊”了一声,头上的汗流了下来。看来是疼极了。

  新荷吓了一跳,慌忙扶着他在床头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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