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 一个网友
苏迟觉得自己最近的幻听过于严重。
比如现在，她刚睡醒，烦人的电子音就在她脑海里叽叽喳喳：“宿主你好！你是一本真假千金文里的女主角。身为主角，你出生于豪门世家，被抱错之后，在平民之家长大……”
苏迟：“嗯。”
这段话她这几天已经听了几十遍，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每遍都是同样的内容，毫无新意。
并且说了几天之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她揉揉眼睛，摸出手机，点开自己追更的小说，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马上，你的亲生父母就会来接你回家，让你和男主角定下婚约！然而有人看书之后，穿成了假千金！”
苏迟：“嗯嗯。”
她左耳进右耳出，聚精会神地把小说翻了一页。
“穿书女手握剧情和系统，准备女配逆袭，从你手中抢走男主角以及豪门父母的宠爱。你要捍卫自己女主角的地位，重回豪门！攻略男主！”
苏迟：“嗯嗯嗯。”
她把小说看完一章，发现昨晚的更新就这么短小地结束了，还卡在了最精彩的地方。
她随手扔了个雷催更，然后慢腾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站在镜子面前洗漱，心里想着拖延好几天，也该去医院看看了。
毕竟她本人是小说女主角、被人替代身世、抢走宠爱这种设定，怎么听怎么像被害妄想症。
幻听和被害妄想，似乎都是精神分裂的症状。
是时候去医院检查一下脑子了。
像是读取到了她的想法，她脑中的声音急了：“宿主，这不是被害妄想！也不是幻听！这一切都是真的！今天下午，你的亲生父母就会来你家找你，然后穿书女配会阻拦你回到豪门！”
苏迟：“……哦。”
她打开手机，给自己挂了个下午的号。
“被害妄想都有准确的时间地点了，”她叹口气，“看来我真的病的不轻。”
系统：“……”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挂号的行为所震慑，那个自称为系统的幻听消停了一会儿。
然后苏迟吃了个午饭，去医院做了一堆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语气柔和地和她说——
“放轻松，你的精神状况一切正常。”
苏迟看着结果，若有所思。
她耳边是系统得意洋洋的声音：“看！我就说你没病吧！”
苏迟没有理它。
打车回家的路上，苏迟想起了曾经的一个朋友。
说是朋友，其实只是从没见过面的网友。
两人偶然认识，聊天并不频繁，但也算得上是熟悉的老朋友。
五年前，他也说自己幻听。
不过他似乎更严重一些，他说自己还有幻视，经常看到某些人身上带着奇怪的东西。
当时他半开玩笑对她说，他可能得了脑癌，准备去国外看病。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消失了，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发送一句问候，那个账号却再也没有回音。
隔着网线，苏迟没有对方的其他联系方式，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活着。
……或许，她也该去做个脑CT，检查一下自己有没有脑癌吧。
这么想着，苏迟回到了家中。
一推开门，她见到客厅里除了坐着她的父母以外，还坐着三名陌生人。其中两人看起来是一对夫妻，尽管人至中年，从头发丝到指甲尖都仍然带着一股优雅精致。另外一名女孩看起来则和她同龄，白裙淡雅，乌发如瀑披在肩头，眼尾一粒美人痣，给她清丽的面容生生增加了几分妩媚。
苏迟看向她父母：“爸妈，这是……家里来客人了？”
不等她父母开口，那名中年女人就强势地站了起来，宣告着自己的身份：“苏迟，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
“宿主！这回相信我了吧！我说的都是真的！”
系统在她脑中尖叫，吵得她脑子疼。
苏迟看了那中年女人一眼，没说话。
见她没反应，那女人继续道：“当年我们路过云城的时候，遇到一起追尾事故，就在云城的医院提前生下了你。你们云城的医院水平太差，两家都姓苏，就这么搞错了，让我们把苏妩带回去养了二十五年。”
“……哦。”
苏迟点点头，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她走到沙发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手上提着的医院资料被她放在了脚边。
中年女人不悦地皱眉：“你这是什么态度？长辈对你说话你也不理，连叫都不叫一声？”
那名陌生的中年男人笑笑，替她打圆场：“毕竟是孩子嘛……”
中年女人道：“多大了还把自己当个不懂事的孩子！我们苏妩一进门就叫了爸妈！”
苏母连忙护着她，温温柔柔道：“程女士，小迟刚到家就收到了这个消息，你让她缓一缓。”
“适应……”
程女士似乎冷哼了一声，又似乎没有：“怎么我们苏妩就不用适应？不是我说你们，你们看看她这个木讷的样子，这些年你们就没把她教好！”
“咚！”
苏迟放下茶杯。
陶瓷杯底与大理石台面相击，发出不轻不重的回响。
整间屋子霎时一静。
程女士的话因此被打断，转头看着她，带着几分权威被触犯的怒意：“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苏迟慢吞吞道，“我放个茶杯而已。”
说她可以。
说她的父母不行。
“妈，你别对妹妹这么凶，”那名年轻女孩亲昵上前，揽着女人的手臂，嗔怪道，“第一次见面就这样，以后妹妹该怕你了。”
“苏迟，你好啊，我是苏妩。”
苏妩冲她一笑，眼尾的美人痣仿佛漾起了水波：“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了。”
“是她是她就是她！”
在苏妩一开口的时候，系统在苏迟的脑子里拉起了一级警戒：“宿主，她已经穿书了！她就是即将要取代你位置的穿书女配！你要小心她，她也有系统，你们俩的攻略系统是一样的！”
持续被系统的声音骚扰三天之后，苏迟已经习惯了这聒噪的背景音。
她把系统的声音抛在脑后。
面对美人的示好，苏迟硬不起心肠。
她也笑了笑：“你好。”
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妈，过段时间正好我和妹妹生日，咱们办个宴会，我把妹妹带进圈子里，给大家介绍一下她。”苏妩道，“陆家的陆归远回国有段时间了，到时候把他和他朋友也请来。”
系统愤愤不平：“陆归远就是男主角，你的天命之子。她想帮你介绍肯定是为了拆散你们，不安好心！”
“陆家那个？”
程女士显然有些惊喜：“你已经能和陆家那圈人搭上关系了？”
苏妩笑了笑，状似不经意道：“我最近经常和他们吃饭。”
苏妩说完，将长发别至耳后，露出小巧的耳垂，耳坠上的碎钻莹莹闪着微光。
她手腕纤盈，挂着一只碧绿的玉镯，衬得她肤色莹白细腻。
当她手腕落下，她看着苏迟，仿佛想起了什么。
“小迟身上怎么一件首饰也没有？”苏妩关心道，“你也太朴素了，万一给大家介绍还以为我们亏待你。”
苏妩看向程女士，微微撒娇，“妈，你得给她买几件好首饰。我那些首饰太旧了，我怕妹妹不喜欢。”
程女士颔首：“我们苏家又不是那种买不起首饰的破落户，哪有妹妹捡着姐姐东西用的道理。你那些自己留着，我给她另买几套。”
苏妩敛眸，眼中闪过一抹得色。
苏迟看见了，但什么都没有说。
“不用给我买首饰。”
苏迟道：“我爸给我买了很多。”
苏父憨厚一笑：“我之前给小迟买过一些，她嫌累赘不肯戴……”
程女士不屑道：“不是什么东西都能被称作首饰的。”
说到这里，程女士上下打量着她，目光从稍显尖细的眼角里漏出来，仿佛在估量着一件商品。
片刻后，女人道：“小妩说得对，既然我们找到你了，你流落在外也不像话。你待会儿收拾一下东西，跟我们走。”
苏父惊讶道：“这么快？”
程女士的眼神中带了几分轻蔑：“你们云城不过是一个省城，怎么和海城这种国际都市比。我们家在海城也算是名门望族，有根基有人脉，我把孩子带回去，好好熏陶一下。”
“快！快答应！”系统忙不迭跟她分析，“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回到豪门再说。回去之后，才能完成攻略男主的任务！”
苏母不舍地看着她：“小迟，你……”
苏迟看着众人，提起脚边装着医院资料的塑料袋，放在了茶几上。
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塑料袋上几个蓝色大字——
云城市精神病院。
她端起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我要治病。”
苏迟脸不红心不跳地扯着大旗：“医生说待在熟悉的环境里，有利于病情的稳定和治疗。”
“小迟……”一直甩手掌柜躲在程女士背后的中年男人紧张问道，“你这是什么病啊？”
苏迟随意道：“还不确定，可能是精神分裂症吧。”
“万一我病情失控，分裂出一个杀人狂人格，每天提着刀追着人砍……那就不太好了。”
她一笑，露出尖尖的小虎牙，眼瞳黑幽幽望过去：“你们觉得呢？”
……
半小时后。
送走了客人，苏父苏母忧心忡忡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别担心我。”
人走了，苏迟终于不用顾忌形象，懒懒地躺在沙发上：“我吓唬他们呢。”
苏母满脸关切：“真的没问题？”
苏父满脸虎气：“就是，你别骗我们，有问题我们早点去给你请名医，不管怎么样都要把你治好！”
“你们看诊断报告吧。”苏迟道，“他们但凡看了两眼，也不会相信我的话了。”
然而那一家人听到她这么说，什么都没看也没问，立马避之不及就走了。
苏父苏母拿起她的诊断报告，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确认没有问题，长舒了一口气。
“小迟啊……”苏母又道，“你就这么不想回去？”
苏迟摇头：“比起血缘上的父母，我更想和爱我的父母生活在一起。”
苏父苏母心中一暖。
苏迟又问：“妈，你会想要苏妩陪在你身边吗？”
苏母想得很开：“既然当初抱错了，就说明老天爷让我们跟你有缘分。苏妩那孩子……看样子也并不喜欢我们。”
好歹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真心还是假意，他们是能分清的。
苏迟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欠：“那咱们就当做没有这出事吧，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她站起身来：“我困了，去补个觉。”
“去吧，空调别开太低，”苏母叮嘱道，“你会踢被子！”
苏迟趿着拖鞋啪嗒啪嗒走回房间：“知道啦！”
一场亲切友好的家庭座谈会就此散会。
折腾了一下午，苏迟终于又躺在了她柔软的大床上。
死宅的体力果然不好，出个门应付个客人就感觉耗费了她的所有精力。
她戴上眼罩，准备入睡，系统却不想让她睡。
“宿主，”没能成功搬进豪门，系统闷闷不乐，“你明明没有精神分裂，为什么要说自己会变成杀人狂。”
苏迟道：“我说错了吗？”
“当然！”
系统觉得自己被污蔑了：“我们只是攻略男主的正经系统！不可能让你变成杀人狂！”
“你知道情杀在凶杀案中的占比是40%么，”苏迟道，“万一哪天你发布任务，让我去杀掉我的情敌呢？”
系统：“这不可能！”
“嗯，”苏迟道，“要在以前，我也觉得我不可能被系统绑定呢。”
系统：“……”
苏迟觉得被系统绑定可太烦人了，连个觉都睡不好。
不过也是件好事。
起码说明她没得脑癌。
想到脑癌，苏迟忽然把眼罩摘了下来。
她拿起手机，点开一个对话界面。
最近一条消息是三个月前，她问：【你最近怎么样？】
无人回应。
而这个界面往上一划，全都是她单方面发送的问候，每隔三五个月，她都会问上一次。
她想了想，复制上一条消息到对话框里，粘贴，发送。
片刻后，遥远网线的另一端，一张宽大的高级定制黑色书桌上，某台正在充电的手机，屏幕亮起。
坐在一旁的男人瞥了一眼，拿起手机。
这台手机虽然型号陈旧，当年也是最新款。因为长达五年未曾使用过的缘故，机身尚且崭新。
在这崭新的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刚刚收到的消息。
【闪电：你最近怎么样？】
闪电，他记得。
似乎是他出国前聊得不错的某个网友。
然而，在他的视线里，他不仅能看到这条消息，还能看到一行额外的、常人看不到的小字——
“来自22号攻略者”。
他没意思地笑了笑，眼皮垂了下去，带了几分凉薄。
他略微往上一翻，发现这五年里，对方坚持不懈地在给他发同一句话，持续五年都在关心他。
他退出界面，修长的指节误触到窄小的屏幕，发送了一个句号出去。
对面立马回了三个感叹号。
【闪电：！！！】
【闪电：你的脑癌好了吗？】
他一顿，百无聊赖地回复她。
【L：没好，死了。】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闪电：……】
【闪电：那你是人是鬼？】
【L：她朋友。】
【闪电：她？】
又一次误触键盘，打错了字，他将错就错，信口胡诌：【嗯，她是女的。】
这句话换来了对面更长久的沉默。
就在他准备将对方拉黑的时候，下一秒，他收到对面发来的一个红包。
他不明所以，回了个问号。
【L：？】
【闪电：好歹朋友一场，麻烦帮我在她坟前献上一束菊花吧。】
男人笑了。
他盯着屏幕上那句话，看了一会儿。
在这句话的上方，“来自22号攻略者”这几个小字刺目地提醒着他，对面没安好心。
不过，比起以往的攻略者，还算有趣，别出心裁。
一想到对方带着目的，他顿觉索然无味。
他拔下正在充电的手机，扔进了抽屉的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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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迟：“嗯。”
这段话她这几天已经听了几十遍，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每遍都是同样的内容，毫无新意。
并且说了几天之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她揉揉眼睛，摸出手机，点开自己追更的小说，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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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迟：“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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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迟：“嗯嗯嗯。”
她把小说看完一章，发现昨晚的更新就这么短小地结束了，还卡在了最精彩的地方。
她随手扔了个雷催更，然后慢腾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站在镜子面前洗漱，心里想着拖延好几天，也该去医院看看了。
毕竟她本人是小说女主角、被人替代身世、抢走宠爱这种设定，怎么听怎么像被害妄想症。
幻听和被害妄想，似乎都是精神分裂的症状。
是时候去医院检查一下脑子了。
像是读取到了她的想法，她脑中的声音急了：“宿主，这不是被害妄想！也不是幻听！这一切都是真的！今天下午，你的亲生父母就会来你家找你，然后穿书女配会阻拦你回到豪门！”
苏迟：“……哦。”
她打开手机，给自己挂了个下午的号。
“被害妄想都有准确的时间地点了，”她叹口气，“看来我真的病的不轻。”
系统：“……”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挂号的行为所震慑，那个自称为系统的幻听消停了一会儿。
然后苏迟吃了个午饭，去医院做了一堆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语气柔和地和她说——
“放轻松，你的精神状况一切正常。”
苏迟看着结果，若有所思。
她耳边是系统得意洋洋的声音：“看！我就说你没病吧！”
苏迟没有理它。
打车回家的路上，苏迟想起了曾经的一个朋友。
说是朋友，其实只是从没见过面的网友。
两人偶然认识，聊天并不频繁，但也算得上是熟悉的老朋友。
五年前，他也说自己幻听。
不过他似乎更严重一些，他说自己还有幻视，经常看到某些人身上带着奇怪的东西。
当时他半开玩笑对她说，他可能得了脑癌，准备去国外看病。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消失了，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发送一句问候，那个账号却再也没有回音。
隔着网线，苏迟没有对方的其他联系方式，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活着。
……或许，她也该去做个脑CT，检查一下自己有没有脑癌吧。
这么想着，苏迟回到了家中。
一推开门，她见到客厅里除了坐着她的父母以外，还坐着三名陌生人。其中两人看起来是一对夫妻，尽管人至中年，从头发丝到指甲尖都仍然带着一股优雅精致。另外一名女孩看起来则和她同龄，白裙淡雅，乌发如瀑披在肩头，眼尾一粒美人痣，给她清丽的面容生生增加了几分妩媚。
苏迟看向她父母：“爸妈，这是……家里来客人了？”
不等她父母开口，那名中年女人就强势地站了起来，宣告着自己的身份：“苏迟，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
“宿主！这回相信我了吧！我说的都是真的！”
系统在她脑中尖叫，吵得她脑子疼。
苏迟看了那中年女人一眼，没说话。
见她没反应，那女人继续道：“当年我们路过云城的时候，遇到一起追尾事故，就在云城的医院提前生下了你。你们云城的医院水平太差，两家都姓苏，就这么搞错了，让我们把苏妩带回去养了二十五年。”
“……哦。”
苏迟点点头，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她走到沙发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手上提着的医院资料被她放在了脚边。
中年女人不悦地皱眉：“你这是什么态度？长辈对你说话你也不理，连叫都不叫一声？”
那名陌生的中年男人笑笑，替她打圆场：“毕竟是孩子嘛……”
中年女人道：“多大了还把自己当个不懂事的孩子！我们苏妩一进门就叫了爸妈！”
苏母连忙护着她，温温柔柔道：“程女士，小迟刚到家就收到了这个消息，你让她缓一缓。”
“适应……”
程女士似乎冷哼了一声，又似乎没有：“怎么我们苏妩就不用适应？不是我说你们，你们看看她这个木讷的样子，这些年你们就没把她教好！”
“咚！”
苏迟放下茶杯。
陶瓷杯底与大理石台面相击，发出不轻不重的回响。
整间屋子霎时一静。
程女士的话因此被打断，转头看着她，带着几分权威被触犯的怒意：“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苏迟慢吞吞道，“我放个茶杯而已。”
说她可以。
说她的父母不行。
“妈，你别对妹妹这么凶，”那名年轻女孩亲昵上前，揽着女人的手臂，嗔怪道，“第一次见面就这样，以后妹妹该怕你了。”
“苏迟，你好啊，我是苏妩。”
苏妩冲她一笑，眼尾的美人痣仿佛漾起了水波：“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了。”
“是她是她就是她！”
在苏妩一开口的时候，系统在苏迟的脑子里拉起了一级警戒：“宿主，她已经穿书了！她就是即将要取代你位置的穿书女配！你要小心她，她也有系统，你们俩的攻略系统是一样的！”
持续被系统的声音骚扰三天之后，苏迟已经习惯了这聒噪的背景音。
她把系统的声音抛在脑后。
面对美人的示好，苏迟硬不起心肠。
她也笑了笑：“你好。”
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妈，过段时间正好我和妹妹生日，咱们办个宴会，我把妹妹带进圈子里，给大家介绍一下她。”苏妩道，“陆家的陆归远回国有段时间了，到时候把他和他朋友也请来。”
系统愤愤不平：“陆归远就是男主角，你的天命之子。她想帮你介绍肯定是为了拆散你们，不安好心！”
“陆家那个？”
程女士显然有些惊喜：“你已经能和陆家那圈人搭上关系了？”
苏妩笑了笑，状似不经意道：“我最近经常和他们吃饭。”
苏妩说完，将长发别至耳后，露出小巧的耳垂，耳坠上的碎钻莹莹闪着微光。
她手腕纤盈，挂着一只碧绿的玉镯，衬得她肤色莹白细腻。
当她手腕落下，她看着苏迟，仿佛想起了什么。
“小迟身上怎么一件首饰也没有？”苏妩关心道，“你也太朴素了，万一给大家介绍还以为我们亏待你。”
苏妩看向程女士，微微撒娇，“妈，你得给她买几件好首饰。我那些首饰太旧了，我怕妹妹不喜欢。”
程女士颔首：“我们苏家又不是那种买不起首饰的破落户，哪有妹妹捡着姐姐东西用的道理。你那些自己留着，我给她另买几套。”
苏妩敛眸，眼中闪过一抹得色。
苏迟看见了，但什么都没有说。
“不用给我买首饰。”
苏迟道：“我爸给我买了很多。”
苏父憨厚一笑：“我之前给小迟买过一些，她嫌累赘不肯戴……”
程女士不屑道：“不是什么东西都能被称作首饰的。”
说到这里，程女士上下打量着她，目光从稍显尖细的眼角里漏出来，仿佛在估量着一件商品。
片刻后，女人道：“小妩说得对，既然我们找到你了，你流落在外也不像话。你待会儿收拾一下东西，跟我们走。”
苏父惊讶道：“这么快？”
程女士的眼神中带了几分轻蔑：“你们云城不过是一个省城，怎么和海城这种国际都市比。我们家在海城也算是名门望族，有根基有人脉，我把孩子带回去，好好熏陶一下。”
“快！快答应！”系统忙不迭跟她分析，“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回到豪门再说。回去之后，才能完成攻略男主的任务！”
苏母不舍地看着她：“小迟，你……”
苏迟看着众人，提起脚边装着医院资料的塑料袋，放在了茶几上。
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塑料袋上几个蓝色大字——
云城市精神病院。
她端起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我要治病。”
苏迟脸不红心不跳地扯着大旗：“医生说待在熟悉的环境里，有利于病情的稳定和治疗。”
“小迟……”一直甩手掌柜躲在程女士背后的中年男人紧张问道，“你这是什么病啊？”
苏迟随意道：“还不确定，可能是精神分裂症吧。”
“万一我病情失控，分裂出一个杀人狂人格，每天提着刀追着人砍……那就不太好了。”
她一笑，露出尖尖的小虎牙，眼瞳黑幽幽望过去：“你们觉得呢？”
……
半小时后。
送走了客人，苏父苏母忧心忡忡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别担心我。”
人走了，苏迟终于不用顾忌形象，懒懒地躺在沙发上：“我吓唬他们呢。”
苏母满脸关切：“真的没问题？”
苏父满脸虎气：“就是，你别骗我们，有问题我们早点去给你请名医，不管怎么样都要把你治好！”
“你们看诊断报告吧。”苏迟道，“他们但凡看了两眼，也不会相信我的话了。”
然而那一家人听到她这么说，什么都没看也没问，立马避之不及就走了。
苏父苏母拿起她的诊断报告，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确认没有问题，长舒了一口气。
“小迟啊……”苏母又道，“你就这么不想回去？”
苏迟摇头：“比起血缘上的父母，我更想和爱我的父母生活在一起。”
苏父苏母心中一暖。
苏迟又问：“妈，你会想要苏妩陪在你身边吗？”
苏母想得很开：“既然当初抱错了，就说明老天爷让我们跟你有缘分。苏妩那孩子……看样子也并不喜欢我们。”
好歹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真心还是假意，他们是能分清的。
苏迟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欠：“那咱们就当做没有这出事吧，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她站起身来：“我困了，去补个觉。”
“去吧，空调别开太低，”苏母叮嘱道，“你会踢被子！”
苏迟趿着拖鞋啪嗒啪嗒走回房间：“知道啦！”
一场亲切友好的家庭座谈会就此散会。
折腾了一下午，苏迟终于又躺在了她柔软的大床上。
死宅的体力果然不好，出个门应付个客人就感觉耗费了她的所有精力。
她戴上眼罩，准备入睡，系统却不想让她睡。
“宿主，”没能成功搬进豪门，系统闷闷不乐，“你明明没有精神分裂，为什么要说自己会变成杀人狂。”
苏迟道：“我说错了吗？”
“当然！”
系统觉得自己被污蔑了：“我们只是攻略男主的正经系统！不可能让你变成杀人狂！”
“你知道情杀在凶杀案中的占比是40%么，”苏迟道，“万一哪天你发布任务，让我去杀掉我的情敌呢？”
系统：“这不可能！”
“嗯，”苏迟道，“要在以前，我也觉得我不可能被系统绑定呢。”
系统：“……”
苏迟觉得被系统绑定可太烦人了，连个觉都睡不好。
不过也是件好事。
起码说明她没得脑癌。
想到脑癌，苏迟忽然把眼罩摘了下来。
她拿起手机，点开一个对话界面。
最近一条消息是三个月前，她问：【你最近怎么样？】
无人回应。
而这个界面往上一划，全都是她单方面发送的问候，每隔三五个月，她都会问上一次。
她想了想，复制上一条消息到对话框里，粘贴，发送。
片刻后，遥远网线的另一端，一张宽大的高级定制黑色书桌上，某台正在充电的手机，屏幕亮起。
坐在一旁的男人瞥了一眼，拿起手机。
这台手机虽然型号陈旧，当年也是最新款。因为长达五年未曾使用过的缘故，机身尚且崭新。
在这崭新的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刚刚收到的消息。
【闪电：你最近怎么样？】
闪电，他记得。
似乎是他出国前聊得不错的某个网友。
然而，在他的视线里，他不仅能看到这条消息，还能看到一行额外的、常人看不到的小字——
“来自22号攻略者”。
他没意思地笑了笑，眼皮垂了下去，带了几分凉薄。
他略微往上一翻，发现这五年里，对方坚持不懈地在给他发同一句话，持续五年都在关心他。
他退出界面，修长的指节误触到窄小的屏幕，发送了一个句号出去。
对面立马回了三个感叹号。
【闪电：！！！】
【闪电：你的脑癌好了吗？】
他一顿，百无聊赖地回复她。
【L：没好，死了。】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闪电：……】
【闪电：那你是人是鬼？】
【L：她朋友。】
【闪电：她？】
又一次误触键盘，打错了字，他将错就错，信口胡诌：【嗯，她是女的。】
这句话换来了对面更长久的沉默。
就在他准备将对方拉黑的时候，下一秒，他收到对面发来的一个红包。
他不明所以，回了个问号。
【L：？】
【闪电：好歹朋友一场，麻烦帮我在她坟前献上一束菊花吧。】
男人笑了。
他盯着屏幕上那句话，看了一会儿。
在这句话的上方，“来自22号攻略者”这几个小字刺目地提醒着他，对面没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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